玄箜

是一条快乐的不悯鲨鱼,非常感谢你的喜欢!头像来自@おうすすす

【2020英诞迟迟迟xN刻】关于各个设定的柯克兰如何过生日

#不悯私货注意

#拖了半个月的小学生流水账,虽然要文笔没文笔要剧情没剧情要深度没深度但我还是写了,跪求不打x

#无论哪个英国人(?)都请收下这迟到好几天的生日快乐和我迟刻的抱歉!!!虽然来晚了半个月但是请相信我对柯克兰的喜爱x



【6:00 国】

事实上,老牌国家的记忆里往往没有生日的最初线索。那个日期淹没在厚重的时间和繁复的朝代更迭里,要想翻找出具体年月日简直难于从泰晤士河捞起一根透明曲别针。但是英/国是个彻彻底底的例外,他至今还能想起自己诞生那日的阴雨绵绵,衣衫褴褛的不列吞人赐给他最初的名字,甚至能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出那天逮了一只兔子与他玩耍的小孩和狗各自叫什么名字。你无法判断该归功于他碑文般的记忆,还是疑心上帝赐给他追溯过去的魔力。


无疑这让美/国惊讶不已,“就连我都想不起来最初的生日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想不起来了于是随便挑个节日充数。”但吸了一口可乐后,他又迅速将其归结于老牌工业国的守旧:“那些老掉牙的回忆有什么想起来的必要吗?就算记起埋宝藏的地址,多半宝藏也已经锁在房地产开发商的保险柜里了吧?”说着他对法/国挤挤眼睛,法/国应景地噗嗤一声笑出来,“还不至于啊,难道以英/国的性子,能放过别人的任何一个宝藏箱子吗?”


“当然如此,”英/国耸耸肩,“毕竟以一些正常人的性子,自己的财产需要插面白旗以示主权。”


这种斗嘴时常发生,就连英国的生日也一样如此。从一大早穿着睡衣、刚添完猫粮的英国又一次不得不迎接不速之客时就开始了,至少看见美国边大喊着“生日快乐”边从阳台上跳进来时,英国从若干年前被吓得摔了茶杯,到现在已经处变不惊。“对永远学不会敲门的狗熊崽子没有生气的必要。”英国这么想着把茶杯送到唇边。


然而在听见美国的一句“英国你有口罩吗!”之后,他差点把茶喷出来。


“你自己的呢?”


“哈?当然是忘记戴了,英雄怎么可以在口罩这种小事上分散精力呢!”


英国仔细衡量了一会一枪崩掉对方脑壳的可能性和国际法对于灭国案件的裁决,最后选择先忍让三分。“你最好站在原地别动。”他放下茶杯去检查邮筒,随后拿着一沓信件回来,顺便从玄关抽屉里掂出一副口罩平放在原地,“毕竟世界的英雄还要对付外星人为收购麦当劳而派到白宫的间谍?”


“嘿,别这么怪声怪气的,英国。我可是在调动举国之力与病毒肉搏,”美国难得识相地等英国以社交距离为半径绕开他,才去拿他的口罩,“想不到二十一世纪了你还能收到信?真是老人家啊。”


“女王殿下和首相先生的信件可从来没有间断过,”英国将信件收起,“一些学者和艺术家也几乎每年都有,同时也常有普通人的来信。你得承认一些孩子的想法还算有趣。”


他并没有机会给美国读一些信件,因为美国接到了上司的电话。隔着一两米的空气英国都能听见连绵不绝的“你应该”“你本就该”,但美国仍然笑得处变不惊,答应时尾音足以扔在水泥地上砸出坑洞。“保证完成!”“没问题!”英国耳朵起茧子的同时撑着脑袋看他脸上迅速牵拉的肌肉,由衷感慨他表现得就像电话那头有漂亮女孩盯着,表现欲迅速而野蛮地抽枝长叶。


打完电话他就道别离开了,好在英国并没有太多读给他听的兴趣。嗯,确实并没有这个兴趣。


他这么想着,转而拆开印有皇家印章的信件。女王殿下一切都好,首相先生——尽管英国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也有幸还能坐起来,信中他并不过分回避自己的病。而普通人的祝福相当诚挚,连精灵小姐也停在英国肩头,俯身弯腰向那看似粗糙的字里行间张望。英国的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却门铃突然响起。


“上午好啊,小不列颠尼亚!”英国一开门就看见法国那张口罩都遮不住的乐颠颠的脸和手中扬起的礼物盒,“需要法国哥哥亲口奉上的吻和生日快乐吗?”


“上午好,不过我好像没邀请高卢的这位大人来吧?要是没什么事,我想出租车会乐意把你送到机场。”


“你到底在嘲讽什么啊,我可是给你带了礼物!”被浇了盆冷水的法国额上一阵恼红,伸手递上礼物盒,“你要是不要的话,可怜的礼物就要住进垃圾桶啦?”


“好的,那我就勉强在扔掉之前加一道工序吧。”英国拆开礼物盒的淡紫色丝带和层层包装,一本平装旧书逐渐展露出它其貌不扬的封面,但英国拆包装的动作竟然慢了下来,露出的表情与若干年前见到世上最后一只沼泽妖精时一般无二。法国见此不禁扬扬下巴。


“世界读书日的生日当然要送书了!要知道这本诗集全球总共不到两百本,我翻书架时感觉合你胃口就送来了。怎么样,要选择改变它的命运吗?”


“差强人意,以我最大的敬意,就让它多活几天吧。”英国信手翻了翻,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书页,又合上书拿在手里掂量,最后略微转移了视线,“我是说,谢谢啦。”


“喜欢就直说嘛,几百年了你这家伙的混账个性就没点半点变化,”法国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脑门,回以夸张的语调,“不过我家简直要忙不过来了,或许还是下次再喝下午茶或者去酒吧比较好,可不要太想哥哥我哦?”


“绝对会想念得恨不得给你一拳。一路顺风,记得到巴黎了给我发邮件。”


英国关上门,将礼物包装纸叠好丢进垃圾桶。


诗集被放置在电脑边。短暂的休息时间已经画上句点,瘟疫密布的阴云下这已经是一种奢侈,他很快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文件需要审批,报告需要查阅,来自议院的意见需要回应,还要给某个超级大国出谋划策,英国即使在生日也并不轻松,修长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反复练习踢踏舞。


带着些许海水气息的风吹拂过塞文河与内依湖的柔波,吹拂过无人街头的麻雀羽毛,吹拂过街边高悬的圣乔治旗,随后趁人不注意钻进英国的窗户,最后在诗集边绕着圈子,将其吹开一页。



“夏日蔚蓝的黄昏,我将踏上小径,

领略麦芒的轻扎,踩着细草而行;

耽于幻想,感受脚下的阵阵清凉,

一任素发沐浴在清风中飘荡。......”



【9:00 猫】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温暖得像冬天里的壁炉,风也柔和得叫人微醺。草坪上醡浆草在摇着它的小黄花,激起以假乱真的小黄蝴蝶。


没有某些眯眯眼花猫满地撒泼打滚,没有某些眼镜短毛猫咋咋呼呼,没有某些披着长毛的黑猫叼着小鱼干到处乱跑,也没有某些白色波斯猫四处发情。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适合趴在太阳下打个盹了。


垂耳猫亚蒂趴在湖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蜷起身子,喉咙里不自觉地涌出舒服的咕噜声。身下那块石头被太阳铺下的金毯子捂得暖融融,不至于烫到肉垫也不至于冰到毛发稀疏的小肚子。阳光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微微膨胀的耳鸣感让那小巧的耳朵轻轻抖了抖。


猫儿和人类一样,会在入睡前用无数微小的念头塞满意识的盒子。亚蒂微闭着眼睛,眼前一片猩红闪着错乱的马赛克,只有其中不断放大并退到视野之外的五角星还算清晰。他不禁产生了抓住它的念头,于是微微调动起意识追着五角星奔跑。


五角星飘过那片猩红,又浮入海水一般的深蓝,接下来是夜晚两脚兽的被窝一般漆黑。很快他就觉得乏味而且疲惫了起来。“人类可能根本理解不了在昏昏欲睡的意识中追着五角星跑有多累,”他这么想着翻了个身,“不过他们应该很能理解拖地板有多累,至于工作的累人程度——作为一只猫,我曾经能负责任地认为那是家猫无法探知的范围,但最近那家伙窝在床上敲键盘的样子还真是可悲。光是上级的电话就已经吵得屋顶都要爆炸了,人类活在世界上还是有不少难处的嘛。”


他眼皮轻轻跳了跳,五角星消失了。


“否则就不会忘记我的生日啦,等到十二点恐怕还要戴着口罩出来找我。唉,还是好好享用这暮春上午的阳光吧!等到回家了再带一朵......”


意识失去了五角星的指引,慢慢向着漆黑而不可知的潜意识之海坠落。


如果你此时正借着白猫那双红眼睛看过来的话,你会发现垂耳猫蜷起的身体已经在缓慢地起起伏伏,偶尔从喉间滚出细小的鼾声,就连你蹑手蹑脚地爬上石头站在它身边,它都丝毫没有察觉。“还真是掉以轻心啊。”白猫这么想着,俯身把湿漉漉的鼻子凑到亚蒂脸边。


白猫的脸碰到了亚蒂的胡子,那双被纤细毛发遮掩的眼睛猛然睁开,翠绿得宛若湖中森林密密的倒影。


“你要干什么,基尔?”


“你居然醒着?!”


惊醒垂耳猫显然不是白猫的本意,被叫做基尔的白猫猛退两步,差点从石头上滑下去。


“我差点就要睡着了,真是托你的福。”亚蒂舔舔爪子,施施然站起身,语调里还留着几分怨气,但这点起床气在他看清基尔的脸后瞬间消失了,“你脸上怎么回事,又跟罗德尔打架了?”


“那家伙总窝在家里睡觉,爪子大不如前了,连皮都没抓破。”基尔抬起爪子摸摸眼角的抓痕,不禁扬起嘴角,“本大爷可赢得跟闪电一样!要不要看看我的新领地?”


“虽然很欣赏你这力争上游的劲头,但是也别把自己搞得太惨啊。”亚蒂轻轻地叹口气,从石头上跳下来,“难得你来一趟,我就跟你去看看吧。”


两只猫一前一后地走在低矮的草地上。亚蒂看着基尔沾上污泥的白毛和高扬着晃来晃去的长尾巴,心下想象着那一仗的激烈程度。明明是家猫却有着野猫般对领地的执着和非凡的战斗力,基尔这点让亚蒂多少有些担心,但是又没办法不佩服它,也因此在它南征北战的军旅生涯中亚蒂也献上过一臂之力。当然至于两脚兽的脸色——也没必要管那么多吧?


市区的街心公园春意正盎然,人烟稀疏的石板路边,樱花放肆地伸展着饰满粉红珠宝的树枝,郁金香捧着娇艳的花瓣,香气引来蜜蜂蝴蝶熙熙攘攘地闹着。“就快要到啦!”基尔拨开蓝铃花低垂的小铃铛,轻快的脚步踏过鹅卵石,奔向交错小径划分出的一片草坡,随后在坡顶大大咧咧地躺下来。


“本大爷赢得了公园最高的草坡!”


亚蒂在它身边停下脚步,看着一边翻滚一边舒展着四肢的基尔。它身下那片韧性十足的细叶结缕草被压平又重新弹起,就像地毯上竖起的细毛。好不容易基尔才爬起来,看向亚蒂的眼神有几分期待,亚蒂才跳上一边的一块石头,俯视着周围的景色。


“这地方还不错嘛。”


草坡其实也就一人多高,但是公园也小,所以也算是能尽收眼底。整片公园只有一个提着购物袋的女人从小路上走过,少了人烟的公园成了花儿和动物的天下,樱花树顶着铺天盖地的粉云,这粉云盖住了树杈上归来的鸟雀,盖住了木制长椅,也盖住了不时跳出来觅食的松鼠和狐狸。蜿蜒盘曲的小路和草地的交错地开满了黄水仙,正站得挺拔,从这个角度看就像一排弧形的绿底黄缎带。还真是美得出奇,也难怪基尔能为了这片地方和罗德尔打一架——那家伙的野猫朋友几乎把整个公园的三分之二都占领了。


亚蒂盘着尾巴坐在石头上,久久地看着小公园的景致,殊不知基尔偷偷地绕到他后面,将一簇开着小黄花的三叶车轴草小心翼翼地放到它身上。毋庸置疑当然会顺着丝滑的皮毛滑下来,但是这足以吸引后者的注意力。


“你又在搞什么呢?”


“长着四片叶子的车轴草,送给你的。”


“嗯?”


“两脚兽恐怕记不起来你的生日吧?”基尔盘起两只前脚趴在草地上,那双红眼睛毫不避讳地与它对视,“这些天人类普遍烦着自己的事,我想你家那位也没心思去宠物店给你买新玩具了。”它再次咧起嘴角,“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我猜你会喜欢的。”


“你自己居然不打算留着?”


“能带来幸运的东西当然要留给盟友!本大爷想要什么自己就能攻下来。”


嫩绿的四片叶子还在微微跳动生命的气息,小黄花肆无忌惮地开放着,丝毫不顾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亚蒂低头嗅了嗅那簇车轴草,泥土和植物汁液的清香扑上湿漉漉的鼻子,那感觉就像在吸一朵淡绿的云。


“谢谢啦。”



【12:00 女巫】


“本姑娘回来啦。”


尤利娅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摘下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口罩,将其叠好丢进垃圾桶。


时至如今,德国姑娘已经习惯在开门时说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女友说,也是对整栋房子说。这个诡异的习惯是罗莎传染给她的,“否则房子里住着的棕仙会不高兴,可能会藏起你的袜子以做训诫。”她这样解释。最开始尤利娅还不置可否,后来竟然也慢慢开始习惯这些千奇百怪的癖好,甚至自己也耳濡目染跟着这么做了。


“欢迎回来,”罗莎从厨房探出个头,两条金黄的马尾松松地扎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柔柔地垂下来,“去洗个澡吧,土豆炖鸡配奶油蘑菇汤等会才能出锅。”


“那可真是太好了,”尤利娅说着把购物袋拎到冰箱旁边,将食材放进分类细致的冰柜隔层里。“你要的洞穴蜘蛛腿和仙人掌花那些东西我也带回来了,等会你看看能不能用。”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罗莎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的错觉,但愿只是她和小贩讨价还价所致吧。


“去城市那一头真是辛苦你了。”


罗莎站在厨房里面对着锅里咕噜作响的炖肉,眼角的余光却瞟向餐厅。尤利娅刚放完东西从那里走过,脚步声噼噼啪啪地向卧室的方向去了,随后又转向浴室,不久哗啦啦的水声就闷闷地响开了。她平时喜欢在洗澡时哼唱摇滚,罗莎时不时就会担心她哼着哼着开始蹦蹦跳跳,然后人仰马翻,提前葬送自己的门牙。


好吧,罗莎倒庆幸,那两排命运多舛的牙居然没有葬送在这姑娘早年经历的无数群架中。


别问她怎么知道尤利娅的牙如假包换,她的舌头也不是什么假牙探测器。那是牙仙在回信里告诉她的,善解人意的妖精还特地喷上了令人安心的薰衣草香水。


罗莎.柯克兰是个女巫。尽管她没长出鹰钩鼻和满脸皱纹,湖中森林般的大眼睛也干净得和普通的年轻女人没什么两样,尽管她总是穿着正装搭七点的地铁,从一号线转到三号线,尽管她每个工作日都会准时坐到公司的办公桌前,敲着键盘整理报表,但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有人曾经问过尤利娅罗莎到底多少岁,但尤利娅也猜不出来。女人的年龄不能问也猜不准,只能从她古老的生活习惯猜测一二。她每天都会在门口和阳台放一碟牛奶,她腾出公寓的一个房间用来放置魔法阵,她每次发烧都坚持不吃阿司匹林,只郑重其事地喝下亲手熬制的浓绿色汤药,她甚至养了满阳台的奇花异草,而《植物百科全书》几乎没有收录。更有甚者,她每个月月底总有一天会早早起来,赶首班地铁前往城市另一头的巫师集市。“很久以前骑扫帚过去会快一点,唯一的缺点是容易被发现。”她提起这个时还会狡黠地笑笑,“晚了就没有好东西了。”


所以罗莎生日这天的早晨,尤利娅主动去赶这场特殊的集市。


她感觉罗莎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昨晚罗莎带着药草香皂的味道钻进她的被窝时,天边已经翻起鱼肚白。女巫低哼着扎进她的怀抱,在她唇边印下旋覆花和七叶树果实的味道,微凉的身体软成一湾水,刺激得她胸中早已沉沉睡去的那团烈焰刺啦作响。她迷迷糊糊中下意识地拥爱人入怀,用体温来烘烤体温,然后闻见那头金发中焚烧骨髓、血块和宝石花的干涩味道,而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在十岁时那场收割千万人口的瘟疫中。罗莎是在研究驱散瘟疫的魔法吗?


她再也睡不着了,轻手轻脚爬起来去了法阵室,再出来时给熟睡的女巫留了一张纸条就出了家门,直到阿波罗的火焰车爬到天顶才回来。


但是今天浴室里没有战车乐队跟着水滴跳跃的声音,世界安静了下来。罗莎掀开汤锅的盖子,搅了搅里面正冒着气泡的汤,肥厚的香菇被冲撞得四处翻滚。她撒了点罗勒叶进去,随后关掉灶火和抽风机。少了干扰,浴室里的水声哗哗作响得更加清晰。


她突然心血来潮。拖鞋被搁置在厨房门口,纤细柔软的双脚悄无声息地踏在瓷砖地板上,她扒在浴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压下门把,推开一条缝。


随后她就僵在了门前。


模糊的水雾中,尤利娅蜷着身体坐在半满的浴缸里,脸颊埋在膝盖上,表情被臂弯遮得严严实实。额前散落的发丝被水流眷顾,勾画着她额头饱和的曲线。她银白的长发粗粗地盘在脑后,几绺稍短的发丝不听话地跳了出来。水从莲蓬头冲出来淋在她的后背,顺着脊椎诱人的凹陷向下滑去,路过旧伤疤时会借势从头滑到尾,直到消失在那半缸铺着泡沫的水中。她沐浴在水声里,一动也不动,只有那微微抖动的圆润肩头才能证明她还没有坠入梦乡,或者是在太阳爬升时做了个噩梦。


罗莎打开门,离两平方米见方的这片雨只有一步之遥。尤利娅抬起头盯着她,鹰血红的眼睛带了点笑意。


“女巫的新癖好是看人洗澡吗?”


“这是魔法仪式的一个步骤。”罗莎直视着尤利娅湿漉漉的脸,想要一本正经地纠正,却先红了脸,捂住嘴轻咳一声,“外加一点无关紧要的关心.....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就走了。”


“别担心了,没有什么能困扰本姑娘。”尤利娅咧起嘴角冲她笑笑,同时交错起双手向前推去,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还是说你想看?那就看个够吧,反......反正早就被你看光了。”她突然慌忙别过脸去,目光落在墙面上画着的仙人球图案的那块瓷砖。


罗莎想了想,干脆摘掉聊胜于无的眼镜放上洗手台,随后将马尾盘起。


拉开家居裙拉链的声音让尤利娅浑身一震,略微转头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罗莎看见她的脸红成了野玫瑰的颜色——无论多少次了还是会害羞的小女孩。


旖旎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雪白的家居裙瘫软在她赤裸的脚边。


“你要干什么?”


“呃,虽然听上去像是打扰,但是我闻到了不安的味道。”那两条纤瘦光洁的长腿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朝浴缸走了过来,尤利娅发现自己的心跳几乎盖过了水声,也盖过了罗莎看似漫不经心的语句,“我想,我有必要去追溯味道的来源。看着我,尤露。”


罗莎那双柔软鲜红如野玫瑰花瓣的红唇仿佛具有隐秘的力量,足以在尤利娅直视她时捕捉尤利娅那双同样温软的唇瓣,即使是一触即分也足够了。尤利娅接吻时很少闭上眼睛,所以罗莎抬头的瞬间就对上了那双鹰血石。


“我还以为你会挣扎个没完呢。”


“因为我没反应过来。”尤利娅说着关掉了莲蓬头,“而且拒绝你的吻比较困难。”


罗莎摇摇头。“我知道你在路上看到什么了,”她停顿了一下,“或许你需要用更平和的心情去看那些倒在路边的人,本质上他们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尤露。”


“不是的,罗茜。我想你没看透的是,那个人曾是我的朋友——大概早就不再是了。”尤利娅耸耸肩,伸手指了指肩头那道伤痕。


“说来有点荒谬,不过这道伤疤就是那个人留下的。”


她的记忆停留在那个始终骄傲的小女孩身上。她们曾一同翘课去钓鱼,十几年前的夏天艳阳高照,大鲢鱼的尾巴在拽出水面时疯狂地拍打水面,溅起层层的水花和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她们也曾一同在校舍后的树林里喂猫,在看见流浪狗追着猫儿满山坡跑时情不自禁地笑得前仰后合,一排排的“哈”字掷进头顶铺天盖地的树叶,惊起四处逃窜的松鼠和麻雀。记忆被编成花环挂在满书架的日记本里,每一朵都死而不僵,新鲜得还挂着露水,却被一张锋利的毕业照直直斩断。


后来在那次群架中那姑娘用一把美工刀刺了尤利娅的肩头,那时候那姑娘已经挑染了头发,两条大花臂上刺了蝴蝶,长成了尤利娅几乎不认识的样子,自然也认不出她了。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她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走在丹佛街区,凭着记忆去寻找来时的地铁站。不知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她碰见聚集的人群,起先她还疑惑于大家围着一条长椅是在看什么,于是凑上去隔着重重人头的间隙看了一眼,看见一个人衣衫褴褛地躺在躺椅上,周围的闲言碎语净是“在发烧”“恐怕是肺炎”“已经叫救护车了”“不要靠近”这类的话。见这里并不需要她,尤利娅匆匆走过去,直到在地铁上坐稳,才零星想起那蝴蝶纹身似曾相识。


本来只是感慨记忆是最忠实也最不靠谱的盟友,时间流转的速度也让人咋舌,但是当她坐在浴缸里时,尤利娅发现自己暂时不能轻松地对待这件事。浴缸里沉静的清水让她想起她曾目睹的一条鲢鱼的死亡,裂了条缝的桶底放任溪水渗进土壤里,或是流回小溪中,那条鲢鱼拼命扑腾着尾巴直到把桶撞翻,最后却只剩下游丝般的气息,鳃盖有一搭没一搭地起伏,最后完全消逝。年幼时她曾为此惊悚,为此迟疑,甚至跪在教堂反复祷告直到适应为止。枯木不能逢春,那些生命会在圣光的抚慰下前往极乐的天堂,生命的无尽轮回是人间常态,人需要享用新生的喜悦,自然也要承受死亡的沉重负担。


只是活着的人没有办法只花一秒就接受一条生命被死神收走的事实,就像接受不了曾经的玩伴将美工刀刺入自己肩膀,也接受不了曾把刀扎得那么深的一只手最后无力地垂在躺椅上。


“总需要一点时间。”罗莎说,“就像伤口的愈合。”


那双绿眼睛澄澈洞明如林间镜湖,尤利娅在那中间看见自己扯出来的笑容。“我觉得它早就该愈合了,”她耸耸肩,“为打翻的牛奶哭泣可不是什么英明之举,更何况还是曾经毒害过自己的那一杯。我想她可不值得我感到难过。”


“哭泣也不一定是有害的。一杯牛奶从牛犊的饲养开始,到最终倒进玻璃杯,再到倒进嘴里或者被打翻,这中间的过程相当繁琐——此时此刻我并不打算说什么反工业化的言论,因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为这其中的变化而哭泣不可耻也不足为奇,关键是哭完以后要接受事实,仅此而已。”


尤利娅沉默了一秒。


“偶尔我会想你比我经历得多多了才不在意这些事。”她说,“不过那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本姑娘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被这种小事搞垮。就像你说的,只需要一点时间。”


“在捱过这段时间之前先吃点东西吧,胃袋空荡荡的也会让人难过。”


罗莎从浴缸边站起来,拾起家居裙刚要穿上,却被身后突然从浴缸里站出来的家伙一把抱住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罗茜,你有一天也会死去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死去,即使你已经活过了这么多年?”


果然是这个问题。罗莎这么想着,微微闭上眼睛。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安心地闭上双眼,就像刚和森林里每个生命都打完招呼,随后提起裙摆走出树荫遮蔽的天地那样。”那只湿漉漉的手正扶在她纤细的腰间,不自觉地揉捏着那柔若无物的软肉,冰凉的水珠顺着双腿的线条流下来,她不禁低哼一声,“尽管女巫的生命很长,但也终究会到达尽头。不过只要我还站在森林里,我就会认真记住每个和我打过照面的生灵。就是这样。”


“果然你是这么想的。”


落在脖颈上的啄吻还有些湿漉漉的,罗莎忍不住侧过头去,“顺便一提,我脱掉衣服只是为了防止把衣服打湿而已,并没有......嗯......”


“我知道,但既然普通人类的生命也就短短几十年,那还是多给你留下一些记忆比较好吧?......喂,罗茜,”逐渐沸腾的空气让尤利娅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的手指费了些工夫才解开爱人的内衣扣子,随后顺着脊背诱人的凹陷一路啄吻下去。“等到你结束旅途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还能记得我,而在此之前,我会好好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是每一秒。”


“知道了......要做还是去床上做吧,真是急性子的小姑娘。”



等两位享用完片刻欢愉之后,被冷落的午饭已经在等待中耗尽了它们的温度。罗莎哭笑不得地把饭菜放进微波炉,而尤利娅则趴在床上抱着小鸟抱枕假寐。眯起的鹰血红眼睛注视着正在厨房俯身调整微波炉旋钮的女人,最后视线飘忽到一边的冰箱里。


去买魔法材料时顺便买了蛋糕回来,现在蛋糕正在冰箱里静静等待。也不知道在此之前有没有人给她买过生日蛋糕,尽管特地投其所好,但女巫的蛋糕好像主要是自己做的吧——如果没记错那些传说的话。


让一个女巫永远记住自己并不是容易的事,好在她还有信心,她相信自己能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带给罗莎最难以忘怀的幸福。“有生之年肯定能做到的。”她暗自给自己打气。



【15:00 Q】


中箭从马背上跌落的那一瞬间,黑桃Q感受到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他不是第一次摔下马,但只有这一次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一晃而过的那轮骄阳释放干净那些刺眼的触须,刹那间切换成至深的漆黑,只有从唇间和小腹喷溅而出的几滴深红血滴将其溅得斑驳。更多的血液是缓慢流出来的,即使那支箭迅速将其吸去,他能感受到那件双排扣短上衣已经一片潮湿。随之抽离的还有他全身的力量,他像个被打翻的木头杯子一样摔落在地,后背还在流血的旧伤毫不留情地摩擦在粗糙的沙石上,那根因法阵中断而光泽骤减的法杖发出落地的钝响。


随着法阵的迅速收缩,一侧的卫兵连忙护住了他,失去了魔法增幅和庇护的蓝甲士兵只是呆滞了一瞬,电光火石将空气引燃,他们用撕裂的嗓音高呼着“为了皇后”冲向战场深处。高强度训练和严格的军纪之下,他们没有大乱阵脚,圆盾和长枪、惨叫和呐喊交相撞击,嘈杂的声音似乎要撕破天空的蓝幕布。同时他听见医疗兵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他们喊着他的名字,靴子急促沉闷地踏在沙土上。


很痛,但不至于致命。黑桃Q迷迷糊糊地想着摸摸扎在小腹的那根铜箭,感受到自己手指的颤抖和破甲魔法叠加最高级噬血咒的轻微律动。尽管他早有为国捐躯的准备,但大陆第一魔法师不会在战争即将结束时丧命,这简直是个黑色幽默。


他扯了扯嘴角试着爬起来,但黑暗的潮水很快漫过他残存的意识,任凭挣扎也没什么用。


能量波动被他的指尖捕捉到,随后他就沉入了漆黑的潜意识隧道之中。


而以上这些,是他还记得的部分。人类的意识总是有限,更何况那时他本身的意识也只是吊在药水和法咒上——他留在战场上的血已经够多了,并不差最后那一箭。他不记得那隧道有多长,不记得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的潜意识在其中做了什么样的梦。


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枕边正盯着自己的小鸟圆枕时,那双绿眼睛里闪过难得一见的迷茫。


是中心暗影圣城,那个人的房间。


好久没来到这里了。


大脑尽管昏昏欲睡,但是想想都知道是谁把自己送来的了。啧,中心圣城不是为敌国提供了几万死灵战士吗,居然还会救黑桃国的人?除了那家伙恐怕也没人敢如此大胆。


他躺在那张他熟悉的床上,床单和枕头都难得地干净,能闻见细微的雏菊香气,四下里安静得听得见鸟鸣,在战场上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蓝黑色的帷帐低垂,将喧嚣隔绝在外,只留下方寸之间的天地。他勉强坐起来眯起眼睛,试图捕捉外面的人影,却终究是徒劳。外面没有人。


黑桃Q这才意识到,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日,JOKER虽然记得,但是在战火熄灭前不会再与他见面了。他们之间隔着战争无形的壁垒,只有一杯红茶安安静静地摆在桌上,等待着温度的流失,底下压着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纸条。


算了,还是装作看不见吧,等伤好了就回到军中,不为难这家伙。


黑桃Q这么想着转移了视线,看向窗外正好的阳光。战火总会结束的,而且很快就会结束了,事情并不会那么艰难。他这么想。



【18:00 学生会长&写作者】


“先别写了亚瑟,吃饭了——”


“啊?什么?基尔你什么时候做好的饭?不是说好了晚饭我来做吗!”亚瑟从电脑前转过脸,对基尔伯特怒目而视。


基尔伯特端着一盘沙拉不为所动,“又想写小说又要处理学生会那堆麻烦事,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也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做了金枪鱼鸡蛋沙拉?”亚瑟合上笔记本,一走进厨房就闻见了诱人的香气,“我做饭还是有时间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忙。倒是你,下午还有线上课程?”


“啊,当然。那个老师还真是难缠啊!我真怀疑她嫉妒我的聪明才智,专挑最难的问题来提问。然而还是难不倒机智的本大爷——我一下课就在做了。”基尔伯特把沙拉放在桌上,满面春风地解下围裙三下五除二叠好,这才注意到亚瑟乌青的眼圈,笑容立刻消失了,“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破烂学生会和小说瓶颈使人失去睡眠的天赋,”亚瑟揉揉眼睛坐到餐桌前,“昨晚我大概就睡了三个小时,加上上午的课。你明白的。”


为了疫情期间的生命安全,学生会长兼魔法部部长亚瑟.柯克兰今年的生日安排是——坐在电脑前,处理学生会事务和写一天的小说,而合租“室友”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安排是亲自下厨,以及晚上带他去网上找部电影一起看。乏善可陈了些,但是两个人都挺乐意的,尤其是亚瑟。


“说实话,虽然写小说使人头疼,但是今天还算充实。”亚瑟咽下一口沾着沙拉酱的金枪鱼,“一个可喜可贺的事实是,我终于把最难写的部分开了个头。”


“嚯!那真是太好了。”基尔伯特说着把一只面包掰成两半,“虽然在你写完之前我肯定看不到,但这玩意折磨你得有好几天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不争的事实。”亚瑟接过半块面包,想了想才开口,“基尔,有时我觉得我们非常幸运。”


“嗯?这不是当然的吗?”


“我是说,身为现代普通人的我们。”亚瑟说着无意识地用餐叉戳进半凝固的蛋黄,“如果是战争年代,我们的日子未必有这么轻松。想想看,换做上个世纪的这个时候,或者在一个——我是说,虚构的世界里,或许我们会成为战场上对立的两端。”


“我明白。”基尔伯特说,“这和你正在写的部分有关吧?”


亚瑟点点头,放下餐叉比划了一下。


“我正在写的是,两个主角明明身处敌对两方,却因一方救了另一方而不得不见面。就像是两人站在天平的两端,新仇旧恨累加成筹码,非要拼得一个胜负,但是谁都不想把对方推下托盘,否则自己也会随之覆灭。”


“这种关系还挺有意思,”基尔伯特忍不住扑哧笑开了,低头搅着那盘沙拉,“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该不会是偷喝了我放在冰箱里的啤酒怕我生气吧?”


“你是把脑子泡进了啤酒,现在顶着空脑壳说话的吗?我们要是能与彼此为敌,必然是为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你说说看?”


“比如对国家的忠诚、和对生存、对未来、对公平正义的追求......诸如此类。”


“嗯,如果是后者,我会试着去理解你,直到开始觉得你是个该下地狱的混账,然后果断地离开你。”


“原来如此。”


“但是我很难看到这种迹象,因为你虽然不高尚,至少还不算伤天害理,”基尔伯特耸耸肩,“我可亲眼见过你冒雪去送弗朗养的猫去医院,也亲眼见过你因饲养违禁宠物而给弗朗他们的宿舍发警告,更别说别的事了。本大爷的眼光可不会错啊。”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仅此而已,”亚瑟说,“那如果是前者呢?”


“对国家的忠诚?”


“是的。你得承认,两个国家的上层建筑就算如何缜密,行为动机有多么无懈可击,也很难完全避免利益冲突。这本质上是个为了分到更大的披萨而大打出手的问题。”


基尔伯特把一块鱼肉塞进嘴里,沉默了几秒。“我会为了我的国家而战,”他开口,“但我会祈祷你远离战争,会尽我所能帮你活过那场冲突。”


“你的立场呢?我可能杀了不少你的战友呢。”


“这跟立场没什么关系,我是德国人,甚至放在一个世纪前该算是普鲁士人,但是前提是我是一个人,而我面对的是你。”基尔伯特放下餐叉,难得地严肃起来,“真要放在一个世纪前,杀我战友的应该是皇室贵族或者希特勒。战场上杀人和被杀的是棋子,但应该钉在耻辱柱上的是棋手,连耶稣都审判不了你,就是这样。”


“果然你是这么想的,”亚瑟微微一抬眉睫,随后低头搅他的沙拉,“那如果我们见面了呢?”


“像你说的那样,我救了你?”


“啊,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


“即使真要有,也应该是像我们现在这么说话吧,抛开那些见鬼的立场和概念,一起吃本大爷亲手烹饪的绝赞金枪鱼鸡蛋沙拉,要是有土豆香肠配上啤酒那就再好不过。”基尔伯特摆摆手,“怎么,你怕我们吵架吗?还是打起来?本大爷会让你三回合的。”


“这就免了,反而我该让你三回合才对吧?我和人辩论可还没辩输过呢。”


看着基尔伯特眼睛里星星点点的笑意,亚瑟也忍不住笑了笑。


“顺便,沙拉味道不错。”


吃完饭后基尔伯特第一时间冲到厨房洗盘子,亚瑟倒也随他,坐到沙发上开始摆弄电视遥控器。等基尔伯特把盘子都放到沥水架上,从冰箱里拿了一桶冰淇淋后坐到亚瑟旁边,亚瑟已经将电影投屏到了屏幕上。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基尔伯特递给亚瑟一只勺子,将冰淇淋放在两人中间,“这个系列你重刷有三遍以上了吧。”


“过生日就看点儿开心的吧,”亚瑟捞过一个靠枕靠在背后,眼光锁定在变幻莫测的屏幕上,“魔法和精灵的世界,智勇双全、被命运宠爱的主角,这些什么时候也不会过时。”


“就像你老家那些传说一样?”


“当然,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有魔法存在,说不定现在就有女巫在为抗击疫情而熬着魔药呢。”




哈利坐上回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火车时,屏幕一角的报时只逼近九点。但冰淇淋的残骸已经被晾在了茶几上,亚瑟抱着一只小鸟抱枕,枕在基尔伯特腿上睡着了。他关掉电视机,戳了戳亚瑟的脸。沉入梦乡的人只是低哼一声,金发轻轻搔着他的手腕,身躯随着深沉缓慢的呼吸起起伏伏,基尔伯特感觉自己膝上躺着一湾潮汐。


“睡得真沉。”


见亚瑟睡得正香,基尔伯特也放弃了叫人起来去床上睡的念头。他屏住呼吸俯下身去,一手托住亚瑟细软的腰,另一手揽住腿弯,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人抱起来,踏着落地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往卧室走去。


亚瑟下意识地靠在基尔伯特领口半开的胸前,轻柔的呼吸扑在他薄薄的家居服上。十来米的路程,年轻的德国人愣是走了半天,等到把他放到床上时不得不如释重负地甩甩发酸的手臂,就像刚才抱起的是一樽一碰即碎的玻璃雕像。


夜凉如水,夜鸮的叫声落在窗外梧桐树上。印着米字旗的薄被覆上沉睡者的肩头,而唇瓣与唇瓣短暂交界。基尔伯特看着那两扇长直的睫毛,不禁勾起唇角,声音难得压低到了几不可闻的级别。


“生日快乐,本大爷最引以为豪的作家学生会长。”




【21:00 国&猫】


协助运输医疗物资花了英国不少时间,即使他不喜欢加班,也很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家门。抗击疫情是眼前最重要的工作,就算不靠谱的上司朝令夕改,人命还是要救。


英国打开灯,趴在桌上的垂耳猫立即跳到地上,看了他一眼便走去了猫窝。他耸耸肩,去厨房给猫添了些猫粮和水,顺便给自己泡杯红茶。他坐在桌边看着那本早上被风吹开的诗集,突然发现有一页里似乎夹着东西,翻开一看,是一小片断茎已经有些发蔫的四叶车轴草,但叶片依然青翠。那一页写着:


“......我默然不语,且无思无虑:

无尽的爱意却自心中泛起,

我远行复远行,像个流浪儿,

委身大自然,——乐悠悠如带女伴。”


是兰波的《感觉》。英国停下翻页的动作,将全诗又读了一遍。


法国那家伙不像是会在书里夹一棵草的家伙,他要夹八成是夹花瓣标本或者金制书签,而且那家伙还挺喜欢兰波。英国撑着脑袋想了想,最终只能把它归咎于精灵的杰作。


真不知道这群小家伙还会带来什么惊喜。


猫儿跳上他的膝头,冲他叫了一声。他忍不住露出微笑,手指顺着猫儿的脊背一路摸下来,柔软的毛给了他些许安慰。他突然想起什么,匆匆翻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猫薄荷鱼抱枕。


“路过宠物店的时候提醒店主关门歇业,看到搞特价就顺便买了——生日快乐。”


猫薄荷的味道有如挑动神经的一只小爪子,猫儿被刺激得立即跳了起来,叼住鱼尾巴就紧紧抱住,摇着尾巴满地撒欢,还时不时停下来把它那双翡翠绿的大眼睛转向英国这边。猫儿在人面前总是放不开,不如让它先自己玩。英国于是不再看它,转而继续读那本诗集。


他也不知道这场灾难什么时候会结束,不知道眼前还有什么样的挑战。只要意识还存在,眼前的一切都会是未知数,或许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也或许明天会更糟糕,薛定谔的盒子里永远是未知态。只是英国很清楚,现在的修修补补哪怕再辛苦,也不过是为了让这艘远航了一千年、更新换代了无数次的巨轮少些颠簸。无论风浪是否滔天,无论礁石是否遍布,它依然会高高扬起飘逸的米字旗,向着远方不落的太阳一路远航。


窗外已经有人收起挂在阳台上的圣乔治旗,这一天便在忙碌中过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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